与子成说

第二十七章:罪大恶极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魏家在宫里就这么一个皇子,只要元嵩还有一丝继位的可能,魏家都不可能放弃他。毕竟送一个女人进宫不容易,再生下皇子更是碰运气,即使是最得魏帝喜爱的魏皇贵妃这二十余年拢共诞下一子一女,魏帝春秋日衰,再也不可能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元嵩是魏家唯一的指望,至少他不能输给元飏,骄傲了一辈子的世家门阀不允许臣服于同僚。故而治愈元嵩刻不容缓,哪怕它可能令魏家最宠爱的公主感染时疫,在权力的斗争里皇子才是大头,公主是联姻的工具。

       宫里府外忙得热火朝天,那些平时爱偷懒的宫女一个个强打起精神,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避免被人喊出侍候身份贵重的裕王殿下,纵然这是飞上枝头的好机会。

       来来往往的宫人不少,元淳倒也放任了他们去留,尽可能维持着往日里大魏公主的派头,优雅端庄地站着观望,品茗那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心胸。

       被这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虚伪恶心到,死守岗位的采薇愤然道:“公主,可需要责罚下这些人。往日里裕王殿下康健时一个个削尖脑袋往前凑,喊着誓死追随,真出了事,跑的比谁都快”。

       “没必要,采薇,记住本宫的话,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奴才。元嵩御下不严,树倒猢狲散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要明白一个道理,这事换成元淳与元嵩之间的关系,结果才是真正伤人,今日的事未尝不是一个提醒”,过去的痛苦铭记于心,元淳可不认为这是宫人们自己造的孽,他们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一时之间,采薇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听到了一则了不起的情报,那个心疼妹妹到骨子里的裕王元嵩会舍弃元淳,她的小公主会被自己的亲哥哥出卖。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清风轻轻刮过脸颊,采薇都觉得像是一把刀,每一根骨头嘎吱作响,所谓的凌迟估计相似,她仿佛懂得了为什么这个公主如此淡然,只怕是真正的欲哭无泪。

       “怎么了,心疼你的公主了。这算什么事,以后还有得折腾呢,娇贵的公主险些沦为娼姬,唯一可靠的资本只有美色,那才是死寂的温柔”。

       拖着那及地的宫裙缓缓而行,元淳若有若无地笑着,爱的代价就是疼,她学得比谁都要好。

       被血淋淋的真相刺激到,采薇连忙追问:“那魏皇贵妃呢,魏舒烨呢,奴婢呢,我们都背叛了您吗”?

       “那倒没有,只是不在乎罢了,女儿一点也不重要。采薇,记住这宫里的生存规则吧,儿子才可以继承祖业,女儿是拿来交换利益的货物,你不也听到了魏皇贵妃企图将本宫卖给宇文玥换取操纵宇文家的机会”,情绪逐渐散去,元淳脸上的假笑都维持不住,从地狱的沼泽里一步步往上爬,每一滴信任都被熬干,又有谁在乎呢。

       一切准备就绪,是时候开始救人了。

       殿内的人都被清出去,只有大魏最尊贵的公主元淳守着那个嫡亲兄长裕王元嵩,据说这是元淳特别的要求,她施救时不允许其他人在场,以免分心失神害了元嵩。

       毕竟治病救人时需要聚精会神,稍微有点迟疑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用人命去替换。

       坐在元嵩的榻前,元淳一根又一根的银针刺入穴位,激发着元嵩自身的潜力对抗疫症,一如当年替自己的的小徒弟驱赶疫症那样,由内而外实现强身健体。

       人啊,还是要靠自己的。

       一番行针过后,元淳的额头上布满汗水,整个人都差点虚脱,这套针法实在是太消耗体力,她都觉得自己不该为了救这么个混账兄长以身犯险。

       不出意外的脚步声逐渐逼近,这殿内的气氛愈发诡异,或许这场诊治就是一场局,以兄妹之情收割她的命。

       强撑着几乎脱力的身体转过头来,元淳瞧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就知道了答案,她果然是遭人嫌弃。

       “水享,果然是你,我一直都在找你,从长安到燕北兜了一大圈始终一无所获,没想到你竟然成了元淳公主,我怎么就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你本就是大夏唯一嫡公主,成为元淳最理所应当,白费了我这么多的时间”。

       慈眉善目的水月师太摩挲着手中的念珠,嘴里振振有词地嘟囔着那些陈腔滥调的经文,眼里的失望溢于言表,她怎么都没办法接受自己花了那么多度化的徒弟还是放不下仇恨,誓要让全天下感受她的怒火。

       苍白着脸色,元淳失望地感慨:“师傅是来杀本宫的,对吗?你从来只会劝本宫放下,却从不去看他们做过什么事。为了复仇,燕洵下令强行征兵强抢百姓口粮,借大夏军队冲进燕北开战聚拢仇恨,致使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为了爱情,诸葛玥三番两次背叛大夏,毁我联唐灭燕绸缪,破我吞唐灭燕之伟略,更是为了哄楚乔开心协助燕洵灭了大夏。为了梦想,楚乔屡屡更换阵营,搅得全天下鸡犬不宁,最后也不过是躲到青海自娱自乐做了庆国国母,何尝在意过黎民百姓因她兵连祸结。为了权力,赵彻弑父背母,勾结叛徒诸葛玥,和亲东胡完颜柔,丢尽大夏颜面。如此四人,本宫杀他们何错之有,师傅还有什么好说的”。

       大夏是那时的天下霸主,即使燕洵统治大夏故土十三年时间,依然时不时会有大夏遗臣入宫行刺。庆国是借助战争发家的,是诸葛玥通过诸葛家势力开发无主之地青海,借助大夏与燕北战争吸引流民而来。北地大夏是站在大夏的残骸上,它从未得到过大夏遗臣认可。

       凡此种种,数不胜数。水月师太没办法去反驳自己徒弟的话,站在那个时代的背景下,她才是世道的救世主,而那些大名鼎鼎的人物全都是人人唾骂的叛徒,她何错之有,不外乎是输了那场宿命之战。

       可是这话不能这样讲,即使它一点错都没有,水月师太也不允许自己受徒弟的巧言令色所欺骗。毕竟她可是搅动风云的靖安王妃,任何人在她的言语中都会显得卑鄙无耻猪狗不如,自己绝不能上这个当。

       斟酌再三,水月师太适当反击:“那你呢,水享,三乱卞唐的靖安王妃,你可知道因为你的私心作祟害死了多少人,这样的你又有何立场去质问其他人的选择”。

       战争不是一个人的游戏,无论是哪一方都要背负起罪名,善与恶从来就没办法分清楚。

       “师傅,你怎么那么傻呢,本宫是大夏嫡公主。三乱卞唐时死得都是卞唐人,与大夏何干,彼时的大夏与卞唐是敌国,卞唐人死的越多,大夏就越安全,就像现在的大梁设计燕北谋逆之事一样。大魏与燕北自相残杀死得越多人,大梁就越高兴,因为大魏自毁长城削弱自我,大梁才有北上中原的可能,这就是大梁的正义,本宫何错之有”。

       站在家国的角度上,元淳不认为大梁错了,即使大梁秘府尊主萧玉一直在祸害大魏忠臣良将,但这样的她与过去的自己有什么不一样,同样殚精竭虑保家卫国,是一个值得钦佩的公主,故而她至今没有杀死那个可能是纳兰红叶替代品的大梁长公主萧玉。

       这样的冠冕堂皇,水月师太如何忍受得了,明明她的徒弟害了那么多人,竟然如此志得意满,而自己背这么个孽障堵的哑口无言,倒也难怪世人倾倒于靖安王妃。

       被这么个不知悔改的孽徒气得胸口疼,水月师太终于找到另一个突破口,急忙质问:“那么你引犬戎人南下西蒙的罪孽呢,水享,犬戎人残暴嗜血,因为你的一己之私害的无数人家破人亡,那一场毁灭比起任何一场仗都要大,燕北二十八城被犬戎人夷为平地,千里高原皆为赤土,难道你还不知悔改吗”?

       为了抵御犬戎人入侵,西蒙各国联手才惨胜击退犬戎,水月师太没办法忽视那时的伤痛,她记得无数的百姓流离失所,恨不得将那个罪魁祸首大夏嫡公主,卞唐靖安王妃碎尸万段,那是历史的血债,是任何巧言令色都无法改写的罪恶。

       “师傅,你不是告诉过本宫众生平等吗?犬戎人也是人,怎么他们就罪该万死了呢。如果人有区分的话,那本宫害死的卞唐人又该怎么算。佛家有云万物平等,怎么在你这就分三六九等了,那师傅这些年修的什么道,炼的什么心,竟然至今都看不破这滚滚红尘,师傅凭什么来度化本宫”。

       公平,那是元淳上辈子求而不得的东西,是世人从未施加到她身上的东西。每一个都在夺走她的信仰,爱情,亲情,友情,乃至家国社稷全部崩坏,她从不认为自己错了,是那个扭曲的世道摧毁了所有,因此她回到了这个不一样的世界,以一己之力重塑旧时的辉煌。

       大夏嫡公主言辞犀利,居住在真煌帝都过的人都知道这一点,在她的嘴下几乎没人逃过便宜。即使在卞唐帝都盛景城里,太子李策企图用权势抢救爱人,一样被她三言两语煽动群众,险些连未来的卞唐皇帝一起杀了,是因为李策竟然为了个卑微的奴隶置家国社稷于不顾,如此钟情天下贼酋者不配为皇。

       元淳的手动了,那个替兄长驱毒治病的大魏公主正在恢复体力,水月师太知道自己险些又上了她的当,竟然给这么个冥顽不灵的徒弟改过自新的机会。昔日燕帝燕洵犯病时宫中群医束手无策,是她的出现带给燕帝平和,甚至轻而易举地送他入梦乡。这世上没有比这个人更强大的医者,抹杀她的机会只有一次,天下赌不起这份万一。

       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即使没有足够的把握,水月师太也不得不铤而走险,为这世道伏魔辟邪。

       一模一样的银针出现在瘦骨嶙峋的指节之间,水月师太沉痛叹息:“水享,为师不会上当了,你想趁机恢复体力对抗,这一招已经不起作用。此时的你很虚弱,只要为师封住你的手少阳三经,再贯穿中府,灵台,玉枕,气海,百汇,天灵,探海七穴,所有的一切都将会结束,你会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在太吉庵的废墟上我们所有人会一起超度你,去寻找真正的平静,到达极乐净土”。

       前朝公主没有好下场,在唯一一个不愿意杀死她的燕帝陛下身死后,斩草除根的故人们随之而来,作为见证过那些人背叛出卖嘴脸的活体证据,她不需要存活于世。杀死前朝公主理所应当,谁也保护不了她,毕竟燕帝陛下唯一做的也只是软禁,他们谁也没有打算过去弥补。

       “说不过就动手,师傅与那些畜牲又有何异,左不过是欺负本宫手无缚鸡之力,又没有真心人疼爱,往死里欺负了也没有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就连掩埋尸体的草席都不愿意给,指不定那个乱葬岗给野狗叼走分食”,硬抗着那被人发出的数十支银针,元淳面不改色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应该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哀伤,是止不住的,水月师太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徒弟说的是实话,但已别无选择,这世道害怕第二个靖安王妃,天下不该为了个女人的情绪买单。

       泪水划过脸颊,水月师太心疼道:“别怕,我安排好一切就去陪你,黄泉路上不会孤单,有师傅在,谁也别想再欺负你,下辈子别做公主了,更不要爱上不该爱的人”。

       所有的过错源于爱,只有放下方有所得。

       “该走的人是你,师傅,本宫还要继续在这个地狱里报复”,自顾自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全身插满的银针猝然落了一地,元淳谈笑风生地轻轻一跃,她的匕首抵在水月师太的咽喉之上,闪烁着充满讽刺意味的“淳”字。

       青出于蓝胜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自己花费那么长时间准备的计划轻易功败垂成,她精心调教出来的徒弟远不是一人可以压制,这一趟的重逢等同诀别。

       摄于那转瞬即逝的威压胁迫,水月师太震惊地盯着元淳痴语:“水享,你果然是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医道奇才,竟然掌握了天枢,十甲子的功力加成,我的银针怎么可能锁的住你经脉。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次贻笑大方了”。

       “师傅,天枢的本质是刺激机理再生内修补创生残补缺之用,调整好方向它也可以做到其他不可思议的事,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迅速封住水月师太的穴位,元淳拿下那把横在她脖子上的匕首,继而嗤笑:“本宫虽然狂妄,倒也不至于目空一切,这世上总有人可以制住本宫,师傅不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嘛”!

       再优秀的弟子总有学不到的本事,哪一个师傅不是在临死前都掐着最后的绝技压制人。

       随着身上那本秘籍被搜走,水月师太遗憾地说:“这都是些没什么用的东西,你要它用处不大”。

       “师傅,这玩意对本宫的确用处不大,但有了它在,本宫就可以逆向推敲出你与卧龙先生想出克制本宫的法子并从根本上化解它,从而真正无敌于天下”,一目十行地阅览着医书,元淳身上的戾气荡然无存,安静的模样再无半分盛气凌人。

       可是,绝代佳人的静怡是恐怖的,尤其是在听到卧龙先生这四个字之后,水月师太整颗心彻底凉了。

       原来,真正的猎人是无害的少女,而不是悲天悯人的孤寡老人,这一局输的不怨。

       此时此刻,水月师太只有一个问题,她真的很好奇自己的徒弟还有哪里没有计算到,而谁又不是一颗棋子。

       像是猜到了水月师太想问什么,元淳体贴地解惑:“师傅,在你建议魏舒烨从燕北带元嵩回来开始,本宫就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了。这世上可以治愈元嵩的人不止本宫一个,师傅虽然不能根治,但稳定病情却不难,而元嵩的疫症来势汹汹,分明是有意为之,只因为师傅知道本宫曾经为了这么个混账兄长付出一切,而元淳是一起的矛盾结合点,她一定会为了元嵩引本宫出现,届时就是你们杀本宫的时候”。

       “既然你猜到了,那么诸葛卧龙这个老家伙没有及时出现,只怕也是你的手笔吧。水享,你从来不打无把握的账,诸葛卧龙是已经死了吗”,败了就是败了,水月师太发现自己无所谓了,至少她还有一个站在顶点的传人。

       元淳的神色变得抑郁寡欢,就好像骤然被人夺走心爱之物的小女孩似的,恍惚地摇头:“诸葛卧龙没死,他去救诸葛玥了。不,应该叫宇文玥,本宫故意将他与月七一起打下冰湖,这世上只有诸葛卧龙能救他,谁让宇文玥是诸葛卧龙最心疼的三弟子”。

       同为师徒,选择截然不同,这又是因为什么。

       明明诸葛玥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诸葛卧龙还是罔顾魏帝圣旨去营救这猪狗不如的畜牲,而悲天悯人的水月师太选择来杀本该拥有一切的公主,这世道究竟是谁错了。

       少女明亮的眼中闪烁晶莹剔透的露珠,水月师太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她究竟在什么地方错了。

       望着那双眸子里自己冷淡的倒影,水月师太嘶哑着嗓音解释:“水享,你没有错,这本身就是最大的错啊”!

       是人就会犯错,世间若无过错,岂非尽是圣人。

       “这就是师傅要杀本宫的理由,但你知道诸葛玥才是个畜牲,燕洵是个暴君,楚乔一辈子在做梦,李策一直看戏,他们的心中同样没有天下苍生,为什么只杀本宫一人,本宫不甘心,我哪怕是下地狱,也要将所有人拽下去,一脚又一脚将所有人踩到万劫不复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被仇恨熏红双眼,元淳的表情开始扭曲,单纯善良的小公主成为了修罗,被踩进烂泥里的玫瑰不可能回到高贵的枝头,她整整齐齐地被撕碎在那昏暗的山洞里。

       “若是你掌权,势必要南并大梁,深入十万大山兼并百越;北上草原,远逐大漠荡平柔然盘踞河西走廊;西征西域三十六国,控制丝绸之路;东临大海,环顾宇内。其他人非但做不到,连想都不敢想,只有你会不遗余力地抢夺,因为你要所有人臣服在你脚下,一如当年在圣金宫那样,你一辈子活在过去,不允许失去。如此帝王伟业是要拿人命来填的,你可曾牵挂过黎民百姓,又是否顾忌天下苍生。是,其他人也没有思考过,但他们容易满足,只想收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唯独你是不一样的,你的欲望无穷无尽,杀戮更是一骑绝尘,你才是那个最危险的存在”。

       一将功成万骨枯,水月师太是真的不想中原大地十室九空,只留下一地的孤儿寡母守望相助。

       战争是血腥的,是残忍的,它的代价太昂贵。

       可是过去那么美好,只要牵着父亲的手,全天下身份尊贵的继承人们全都拜倒在脚下膜拜,没有半分的轻视与欺骗,所有人的眼中透着真诚。沉浸于过往的荣光,元淳迷离着眼睛感慨:“那样不好吗?本宫结束了战争,它比那些乱臣贼子们签订的女神峰条约要可靠的多,只要付出一点人命做代价即可,反正燕洵与楚乔带头掀起的战争也得死上千万人,为何不让他们死得更有价值一些,活下来的人与本宫一起见证前所未有的时代到来”。

       冷血无情的公主,人命只是轻描淡写的数字,那千千万万的人命趟出的血足以汇集成河啊!

       在足够的失望中,水月师太彻底崩溃,她救不了这个时代,疯子即将在每一个地方升起狼烟。

       面对着那赤裸裸的嫌弃与指责,元淳抬手撑着精致的脸颊抑郁:“师傅,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本宫真的不明白你们总想我放下,可到底是要放下什么。是让他们继续厮杀下去,还是让他们杀死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是我杀了他们呢?难道他们不比我更该放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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