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分分合合
大婚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元淳还是坚持待在水云台里批阅奏折，这是魏帝交给她的功课，也是她用来打发漫长岁月的法子。
皇权是不容挑衅的，一旦沾染了就没有抽身离去的可能，因此那些知情人全都默许了这样的存在。反正元淳始终是女子，永远不可能僭越称帝，更何况还有着魏帝在上面压着，穆王元齐和襄王元彻一旁帮衬着，怎么着也不至于引发太大的动乱。
盯着那件挂在寝殿里的大红色凤冠霞帔，元淳总觉得有些对不起魏舒烨，因为这一次的嫁衣不是她自己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而是让尚衣局的宫女赶制，采薇再在上面做些恰到好处的调整。这样的嫁衣是不完整的，就好像这场婚礼不是属于她的一样。
盯的时间久了，元淳都有些迷糊，她感觉自己似乎看到了一个身披蓝色嫁衣的女子朝着自己靠近，就像那个曾经期待嫁给燕洵的自己。这稍稍伸出手去碰触，留下来的只有那握在手里的凤冠霞帔，她似乎还是没有放下啊。
“公主，你怎么了，采薇怎么觉得你好像有些失落”。
明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采薇也以为元淳放下了，却不料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刺激得她的眼睛有些疼。采薇不懂，爱真的那么难以割舍吗？哪怕即将嫁于他人为妻，还是会出自本能地去奢望，就好像这份爱深入骨髓，怎么都无法从元淳的生命里剥离开来。
扯着自己满怀期待的凤冠霞帔，元淳尴尬一笑：“采薇姐姐，淳儿是不是很下贱，都快要嫁给表哥了，却还是无法彻底抹去那份过往，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淳儿了”。
“是，公主很下贱，因为你爱的太过执着，采薇比谁都清楚你曾经用了多大的力气去爱燕洵。哪怕是即将嫁给魏公子，你的爱也无法像过去那样的醇厚，只因为过往的伤疼在心里，怎么都无法真正愈合”。
尽管再心疼元淳的无奈，采薇还是选择义正辞严地提醒元淳，让这个自己疼爱的小公主谨记过去的痛。毕竟魏舒烨是那么的好，她该放下的，而不是一如既往地徘徊。
撤回自己的手，元淳轻叹一口气：“是啊！我的心伤痕累累，只怕是很难愈合了。采薇姐姐，我真的想过亲手给表哥绣嫁衣的，可最后却连一针一线都没有动过，我不是一个好妻子”。
“那公主就替魏公子做一个荷包吧！这是大魏的规矩，女子赠青丝于情郎，男子赠玉佩于姑娘，采薇相信魏公子也会理解公主的”，为了让元淳与魏舒烨走得更远些，采薇只能卯足劲推着她，让自己看到有开花结果的一天。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提议，元淳还是很乐意去做这样的事，让自己的心得到救赎，也让那个期待自己更进一步的人满意。
为此，元淳再无之前的纠葛，当即吩咐道：“采薇姐姐帮我穿线吧，我想做一个相夫教子的新娘了”。
“好，公主等着就好，采薇这就去替你挑选上好的丝线去”，千盼万盼，采薇总算是等到了元淳对魏舒烨的用心，她哪里还会有所迟疑，这个妹妹到底是长大了。
停在殿外，魏舒烨与那个来找元淳的元飏相互尴尬一笑后，便暂时退了出去，怎么都不愿意去打破这层谁也道不清的困惑。
皇宫里很大，只要花点心思就可以找到合适的地方，于是元飏干脆拉着魏舒烨去了自己的重华楼，与这个自己还算是信赖的未来姐夫好好交谈一些事。
为了防止让人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元飏特地屏退了附近的人，确认再无其他人打扰后，才堪堪讲道：“魏舒烨，你应该也发现了异常吧，皇姐不是皇姐”。
这世上没有突如其来的爱，作为骤然失去母妃的孩子是很敏感的，元飏不可能会认错，他相信自己触及到了某些真相，而那些是元淳一直在努力隐瞒的。既然选择了做她的弟弟，元飏自然会采用最合适的办法去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回报他所得到的温情。
“十四殿下你指的是公主不该选择我，对吗”，都是明白人，魏舒烨倒也直白地给出答案，他看的不比其他人要少，自然是分的清元淳的变化。毕竟在很小的时候魏舒烨的目光就跟着元淳而动，他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狠狠地点着头，元飏赞成道：“没错，皇姐不该选择你的。虽说你很好，可她醒悟得未免太过及时，我不相信这其中没有发生什么。你知道吗？皇姐看着我的时候总是带着心疼与愧疚，而我却不记得她如何对不起我”。
那些过往大多是与今生的人没什么关系，他们所能想起的部分不过是些许残影而已，远不足以支撑过往的痕迹。但它到底是存在过的，无论是元飏，还是魏舒烨他们都相信那些的存在，就像他们愿意在这里谈论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
“这样不是很好吗？十四殿下，我只希望公主快乐即可，其他的事我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另外，我希望十四殿下也能如此，毕竟公主是真的全心全意照顾着你”，得了元飏的交代，魏舒烨对于那些事愈发怀疑，甚至开始相信燕洵所说的那些话了，或许他们真的只是一场梦，而梦的主角是他们爱着的元淳。
倔强地仰着头，元飏恳求道：“魏舒烨，你可以不欺负皇姐吗”？
那些从元淳身上散发出来的哀伤是做不得假的，元飏相信这里面一定藏着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可他是真的希望元淳可以放心，就像元淳劝着自己从痛苦里走出来一样。
“我不会欺负公主，这世上只有一个燕洵，十四殿下，你可以试着监视我，为公主撑起一道晴天”，或许是感同身受吧，魏舒烨主动提醒着元飏，让他去做一个弟弟该做的事，就像元淳为他们所做的努力。
终于，元飏信服了，他朝着魏舒烨弯腰行礼，情真意切地喊着：“姐夫，我希望你可以一直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我只有皇姐这么一个亲人了，她过的幸福便是我最大的期盼”。
宗人府，废了不少的功夫，萧策才通过自己的好姐姐萧玉在这大魏的情面走出大梁驿馆来到这里。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萧策始终是担心楚乔安危的，毕竟她还是那个引颈就戳的燕北逆党。
经过一层又一层的防卫，萧策才走进那个他一直想要进来的宗人府却怎么都无法接受面前的一幕。
此刻的楚乔不仅挺着个大肚子，就连脸上也没了那股子英姿飒爽，反而有了几分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慈母心肠，让人怎么都无法忽视她有孕的事实。
按下心里的非议，萧策才率先开口打破平静：“乔乔，你是自愿的吗”？
是不是自愿真的重要吗？楚乔觉得它早已没什么关系了，因为她做出了选择。为了保住荊氏姐妹的命，楚乔放弃了自己的清白，为了成全其他人渴望自己活下去的期望，她苟延残喘地活着，以至于走到了今日的处境。
扶着自己的肚子，楚乔指着这房间内的琳琅满目嗤笑道：“我活的挺滋润的，对不对，萧策”。
但凡是宫里有的好东西，这间房间全都应有尽有，大魏在这方面并没有苛待过楚乔半分。毕竟她腹中的孩子是元嵩的，是属于大魏皇室的血脉，没有人会舍得委屈这个注定要受尽荣宠的孩子。
“乔乔，你不是爱慕虚荣的人，何须隐瞒我。若是你真的想要这些的话，在一年前你就该跟着回大梁了，又何必在这里做阶下之囚。告诉我答案，你是不是自愿的，它对我很重要”，事情已经发生了，萧策也不指望让时间倒流，他只在乎楚乔是否遵从于本心。
强扯着脸皮笑着，楚乔哀伤答道：“它不重要了，萧策，我早已不再干净，我的心也跟着死了。是我害惨了燕洵和宇文玥，这是我应得的报应，我无话可说”。
“我可以带你回大梁去，乔乔，我已经与元淳达成了协议。只要等她大婚后就可以宣布你死在了宗人府里，这天下就再也没有人会去计较你的过往，你可以在大梁重新开始的”，不忍楚乔如此自暴自弃，萧策还是主动交代了自己替她做的事，只盼着能拉着楚乔回心转意，在另一个地方变回曾经的模样。
一直以来，楚乔渴望的只是自由，她从未想过其他的东西。可此刻的她是有些犹豫的，因为此时的楚乔不再是一个人，她是一个母亲，是无法轻易割舍掉自己孕育着的孩子。
犹豫再三，楚乔还是厚着脸皮问道：“那我的孩子该怎么办，萧策，你可以帮我带他走吗”？
“乔乔，这个孩子是元嵩的孩子，你没办法带走他。这是大魏的底线，是谁也无法挑战的规则，你该放下这段屈辱的历史了”，到底是介意的，萧策趁势提到：“只要你愿意，以后在大梁你可以拥有更多的孩子，乔乔”。
楚乔眼底的光黯淡了，她听懂了萧策的意思，原来这个孩子注定与自己无缘，是她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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