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大婚前夕
明非明，暗非暗，物极必反两相寻。
踏入魏府的那一刻时，燕洵就知道这一生的结局是什么了，可他不后悔，因为这是他活在这个世上最后的意义，也是这场梦原本的意义。
推开那道他从未见过发大门，燕洵便看到一身大红喜服的魏舒烨正襟危坐地等着他，就好像是笃定了自己一定会出现似的。这不奇怪，换成燕洵本人的话，他也会是如此的胜券在握，因为魏舒烨学着元淳一样抓住了他的软肋，不给他半分反抗的机会。
但是魏舒烨不知道的是，这样做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因为燕洵本就是为了那件事来的，他早该死了。那个九幽台上，燕洵本来就该死去的，若不是元淳用尽手段请来了白笙，他燕家一门忠烈就全都死在了那个九幽台，哪里还有今时今日的事情发生。
莺歌小院的三年时光是楚乔陪伴着燕洵一起度过的，却是元淳在明里暗里动用着她公主的权力护了燕洵整整三年时间，这份恩情太过深厚，燕洵早就该还了。更何况如今的元淳需要燕洵去死，他又怎么会不愿意，甚至是求之不得。
盯着那个散尽仇恨与朝气的燕洵，魏舒烨问道：“我原以为你会逃回燕北去，燕洵。为了防止出现这种事，我特意在长安城附近安排了重兵把守，可现在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但是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不选择逃离长安吗?纵然燕北的百姓臣服了，可总有一些不甘心的燕北战士们期望着你的归来，你也可以活的更有尊严些，为什么要放弃这最后的机会”。
“魏舒烨，你不觉得长安比起燕北更像我的家吗？我自出生之日起只待在燕北六年，却住在长安十四年，燕北的记忆早已模糊了，我在那里找不到家的感觉”，尽管落到了一无所有的下场，燕洵对上魏舒烨还是不卑不亢的态度，一如他还是过去那个燕世子一样，仿佛时间并没有改变过什么，他们依旧是过去的自己。
低下头看了看自己都觉得有些滑稽的喜服，魏舒烨自嘲道：“若你真的那么想，为什么要选择逃离长安。若是你留下的话，这件衣服就不会出现在我的身上，而是你穿着藏蓝色喜服在我面前宣告我一辈子的失败”。
“魏舒烨，事实上我并没有太多选择的机会。九幽台的事早已注定了我与淳儿无缘。她的厚爱我担不起，而她的恨却是我应得的，这就是我会出现这里的原因”，大概是也觉得魏舒烨身上的大红喜服碍眼，燕洵及时补充了一句话：“我很喜欢淳儿与我搭配的那套藏蓝色喜服，也特意收藏了她的那一套，我想带着它们一起离开，你愿意成全我这最后的心愿吗”？
这个要求挺过分的，燕洵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可他还是讲了，因为此时的他只有这么一个期望。过往的一切是到了结束的边缘，他们该放下了。
毫无疑问，燕洵的话是充满挑衅的，即使它是事实，魏舒烨也有些想弄死这个碍眼的燕洵。因为燕洵的那套婚服是燕洵依照燕北的习俗定制的，而自己身上的这套中规中矩，其中的情义高下立断，魏舒烨又怎么会不明白情有独钟与过日子的区别。
考虑到元淳的问题，魏舒烨咬着牙念叨：“好，我答应你，燕洵。若是公主一切安好，你的愿望也可以实现，若是她不好，我会让楚乔出不了长安城。你要相信我有这个本事，她的命取决于你”。
这不是吓唬人的话，燕洵相信魏舒烨做得到，因为此时的魏舒烨与过去的魏舒烨早已大不相同。在元淳的操作下，魏舒烨已然是大魏第一权臣，哪怕是号称辅政的襄王元彻也未必可以压倒魏舒烨。更何况还有穆王元齐，宇文怀，赵东亭在暗中操作，他们这些人都是曾经死在楚乔手里的人。若非有元淳弹压，只怕楚乔早就让他们给撕了，哪里还能存活至今。
除此之外，那些护着楚乔的人也早已陨落，再也没有人可以维护楚乔的安危。尽管不愿意承认，燕洵也不得不说楚乔的性格在那些纨绔权贵的眼中格外不讨喜，以至于那些人在过去无时无刻不再算计着如何杀死她而后快。
“魏舒烨，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元嵩是一个空壳子，萧策除了仪仗队再无人手可用，寒山盟全军覆没。在这种情况下阿楚根本就无力反抗，再加上你们手中还有荆氏姐妹在，所有的一切全都在掌握之中，对吗”，现实如此，燕洵也不想去算计什么，直接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他认命了。
时移世易，曾经的权贵们随着局势的变化更新换代，那些偏爱张牙舞爪小野猫的人失了势，不甘心做奴隶的楚乔是所有人的眼中钉，再也不可能像过去一样保持着应有的傲气。如若不然，等着楚乔的只有死路一条。
眼中毫无波澜，魏舒烨淡淡地说：“是又如何，燕洵，楚乔作为燕北余孽早就该死了，若非公主手下留情，她的命又怎么可能留到现在。我已经给了你机会去告别，接下来的事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我不想出任何岔子”。
其实魏舒烨心里也没有多少把握燕洵说的是真是假，死而复生的事无疑是无稽之谈。假如这件事发生在其他人的身上，魏舒烨只会是一笑置之。可那人是元淳，他不敢赌任何一个万一，魏舒烨也只能做一回小人，但求护住那个变得不一样的元淳。
“魏舒烨，你果然是淳儿最好的选择，哪怕我的话无从证明，你依旧会相信，淳儿这次找了个好夫婿”，这是最后的交代了，燕洵相信自己可以安心，毕竟魏舒烨不是自己，他终于要杀死那个祸害了元淳一辈子的人，还元淳一个公道。
带着几分羞愧，魏舒烨默默念着：“可我不是公主心里的那个人，燕洵，我依然嫉妒着你”。
水云台，由于期待着明日的大婚，元淳拉着采薇一聊着天，怎么都睡不着，一如她曾经期待嫁给燕洵时的向往，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期待。
寝宫里挂着的那件大红嫁衣红的像是身体里流淌的鲜血，一点点牵引着思绪来回飘荡。
顺着元淳的视线而去，采薇笑着说：“公主可是在担心明日的情况，这一次采薇可以向你打包票，明日的婚礼将是大魏开国以来最盛大的婚礼，不会有任何的疏漏。怀公子和亭公子全都安排好了，就连魏家的新房都准备好，只差你住进去”。
“采薇姐姐，那你想好了何去何从了吗？你是我的贴身大宫女，按道理我是要带你一起入魏府的，可这一次淳儿打算给你选择的机会，无论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淳儿给你撑腰”，这是元淳力所能及的事情了，她并不想勉强采薇，因为一旦采薇跟着自己嫁入魏府的话，采薇是有可能成为魏舒烨通房丫头的。这是大魏世家门阀的规矩，也是魏舒烨应有的福利，元淳并不想让魏舒烨守着自己一辈子不纳妾，她从来就不介意与其他女子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
没有半分犹豫，采薇答道：“公主去哪，采薇去哪。若是魏公子想要纳妾的话，采薇一定帮公主打断他的腿。你是大魏最尊贵的公主，只要你不愿意，公主的驸马就不可能纳妾。采薇知道公主对魏公子心怀愧疚，可在这一点上你不可以妥协，而魏公子也不希望你的大度”。
爱是付出，是占有，渴望得到回报的。若是一味的成全与退让，那就说明不够爱，亦或者从未爱过。跟着元淳那么多年，采薇是了解元淳心思的，她一点也不想让元淳当逃兵。
“采薇姐姐，淳儿是不是很没有出息。大魏开国多年，淳儿大概是第一个愿意与其他女子分享自己夫婿的公主。无论是燕洵，还是表哥，我从未想过独占，淳儿是不是错了”，到底是经过三从四德的调教，元淳犹豫了片刻才问了这句，她想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又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爱才好。
带着几分心疼，采薇拉着元淳的手劝道：“公主，在你对燕洵的爱情里，你爱的太过卑微，以至于您忘记了自己是大魏最高贵的公主，只是奢望着燕洵爱着你。哪怕换了魏公子，你也是在努力成全他的幸福，不平等的关系是得不到爱的，采薇相信公主知道该怎么做，你的爱并不廉价”。
“我懂了，采薇姐姐，我是大魏皇太女元淳，也是表哥魏舒烨爱了两辈子的人。既然我打算要嫁给表哥，那我就是他的妻子，不需要去等着人施舍爱给我了”，一语惊醒梦中人，经过采薇的提醒，元淳猛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魏舒烨与燕洵是不一样的，爱与被爱也大不相同，是她一叶障目了。
听着元淳的话，采薇笑得愈发灿烂，她的小公主回来了，明日的婚礼将会很幸福，她替元淳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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